昨天早上，我走進辦公室的時候，看見桌上有一封妳們寫給我的教師節賀卡。在拆封的一剎那間，我的內心感到非常的感動與溫暖。雖然它是遲來的祝福，但我還是很謝謝妳們的細心和體貼。然而，今天課堂中的嚴肅態度卻讓妳們如坐針氈，各個噤若寒蟬，我想妳們應該感到非常委屈吧！其實我的憤怒是其來有自，而非情緒上的任意發洩。
記得我跟妳們提過，我有些師大博班畢業的朋友已經連續好幾年找不著全職的教書工作，而四處通勤擔任兼職的教書生涯。每天的生活不僅四處奔波，想盡辦法多兼幾所學校的課源支應開銷，而且還煩惱沒有正職的開缺，身心常被折磨的垂頭喪氣。甚至有位女性友人還聲淚俱下，誠懇地向另一位家境優渥的女同事請求擔任她家裡的鐘點女傭。大家都沒有料想到，當初聽從師長的教誨，認真唸書，以為畢業後便能找到安身立命的志業。熟知，台灣社會變遷之快，從前養尊處優的高知識分子，如今卻淪落到無書可教，或必須降低教學理念，迎合市場，以便苟且偷生。
在那次的聚會中，我甚至還目睹一位正在念博班的朋友紅著雙眼、泣不成聲。如果連名校畢業的朋友都難找到正式的教職的話，那對於唸私校的她又更是情何以堪。當時，我不知道該用何種話語來安慰她內心的憂慮，因為這是一種心境上的鮮明對照。對於現今學生素質的下滑和鬆散態度，負責的教師常常會頻頻搖頭嘆氣或氣憤不已，內心深處常興起不如歸去的念頭。只是礙於現實層面，許多教師仍然忍氣吞聲地為五斗米而折腰。看得開的教師便會放任學生上課或睡覺，任由他們自生自滅，反正工作穩定才是重點。
在教書邁入第十一個年頭的今天，我憶及過往無數的教學成就與驕傲，卻也碰上了教學上的瓶頸。老實說，我從未料想到在學校的教學竟會常令我感到無比的憤怒或沮喪。對於不愛思考的妳們，或者說不喜愛英文的妳們而言，學習是一種無聊的過程。學習好一種外語的確需要投入相當多的心力與時間，這我不否認，但偶爾會令我憤怒的是妳們的學習態度，而非妳們的分數。每當詢問妳們有何看法時，妳們不是不假思索地搖搖頭，就是一副事不關己、甚或反社會傾向的神情。我常在想，難道我逼迫到妳們非得用冷漠的態度來回應我的問題嗎？如果我不擅盡職責的話，那麼學校聘請我來擔任妳們的英文老師的用意在哪？如果不是希望妳們能考取國立大學或較好的私校的話，我們的關係大可不必如此疏離。
雖然在校的時間僅僅不到兩天的時光，但我卻觀察到大多數的妳們來自於不甚富裕的家庭。對於父母親含辛茹苦地扶養妳們，希望妳們能藉由受到好的高等教育，以便於將來能找到不錯的工作，以免重蹈他們的覆轍。只是父母親的用心妳們並未體會，每天的學習狀況也差強人意。每當站在講台上，往下瞧妳們的學習情形，我有時會皺著眉頭、心情沉重。過去，該說的我都已經苦口婆心地勸告妳們；現在，我只見著沉重的烏雲密佈籠罩在妳們頭頂上；而未來，我只見到些微的曙光放射。我的誡語希望妳們能提高警覺、儘早避開惡性循環的命運。那麼，未來我的離開才不會有絲毫的絕望和遺憾。
除非妳經歷過種種的挫折與困頓，否則有些話妳是無法感受到那是良藥苦口；除非妳走過崎嶇的人生路途，否則妳是無法了解過程的心酸。希望在我還能拉妳們最後一把的時候，妳們能全心全力地聽從我的指導，大家同心協力地往理想的大學目標邁進，那麼最後這一年將會是我們留給彼此最好、也最美的回憶了。大家請加油！
羅翔 2007.10.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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