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晨，來了一場小雨，雨滴沖淡了空氣中鬱悶的氣氛，而和風吹散了悶熱難奈的暑氣，透露著初夏的痕跡。不久，一道曙光自陰暗的天際間照射，彷彿傳說中神靈的降臨，撫慰著紛亂的心田，也一掃連日以來的陰霾。
這道降至人間的光芒，使情緒的起伏暫時不因潮汐的變化，而有了舒緩喘息的片刻。這些夜晚以來，下弦月如同退潮的海水，牽動著消弱無力的心情，致使凡眼所見事物，盡是虛無飄渺、似真似幻，映照出「看山不是山，看水不是水」的雜亂心境。
顯然，該是心情低潮期的復發。日復一日，情緒彷彿是時鐘的鐘擺般，總在平穩與落寞之間搖擺不定。有時，即便心思能短暫專注於工作上，卻隱約感受到，感覺不再那麼靈敏輕快，甚而展露出茫然的麻痺神情。偶爾，思緒的傳輸彷若隔著層層的絕緣膠體，無法接收而中斷；方寸儼然被塵事層層困擾，只見那唇間的抿動，而不知聲音的傳達與意義。望著地上匍伏爬行的蝸牛，步調永遠是那般緩慢而費力，似乎不見遠方的目的地，我惆悵地替牠苦思著。
無意中，指間撥彈著新發嫩芽的露水，竟凝視晶瑩剔透的小水滴飛躍過翠綠的樹叢，滴落在乾涸已久的土壤上，轉瞬間化成一縷白煙，人間蒸發。那擺脫包袱的新葉，卻像是倒抽一口氣似的，立即轉身迎上，隨風搖曳，靜待那朝陽的相契；自窗外遠眺，山巒綿延恆古，儼如老態龍鐘的巨人盤據整座山頭，飯飽酒足，酣然而睡，一片死寂沉沉。
午后，晦暗不明的天空下起間歇大雨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炙熱的氣息，更是加劇了心情的低落震盪。再度眺望遠方，一片灰白朦朧的景象映入眼簾，腦海突然浮現起隱入山林、歸去來兮，採菊東籬的淵明。但願 ─ 從此心如止水，與世無爭。此刻，心，著實累了，倦了；心，看不見未來，也不想過往；心，無語問蒼天，亦無所逃遁。
傍晚，走在雨中，繞過樹木間，驚覺蝸牛休憩於樹幹陰涼清爽處，氣定神閑、安貧樂道。剎那間，方寸頓悟出亙古不變的哲理，心頭的花朵忽焉綻放開來。抬頭望著那仍黯淡不明的天際，嘴角卻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，耐心走過這心情的低潮期，等待那祥和寧靜的曙光照耀心頭，還諸「看山是山、看水是水」的澄澈心境。
羅翔 2007.4.23
留言列表
